被举报31次 这三家公司“摊上大事”了
2015年5月,一封《致全体武陟人民的公开信》出现在武陟县街头。公开信中,举报者称自己是“武陟县居民,在广源纸业(指武陟县广源纸业有限公司)上班”。
除了广源纸业,该公开信还涉及另外三家公司,分别是河南江河纸业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江河纸业)、武陟县智辉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智辉科技)和湖南亚帝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湖南亚帝)。
公开信中说,“我们多方查实,江河、广源、智辉(三家一个老板)和湖南亚帝,一直把有毒废物偷埋地下,刚开始在厂区,厂区实在埋不下,就在周边租地偷埋。”
公开信最后提出三点诉求:“1.江河向社会公布所有有毒化工废品埋藏地点并彻底清理干净,追究相关人员的法律责任!2.智辉和湖南亚帝滚出武陟……3.武陟环保部门领导引咎辞职!”
而根据武陟县环保局相关人士介绍,关于三家武陟企业的集中信访投诉始于2014年7月,不到三年的时间,武陟县环保局共接到各级各部门交办转办的三家公司环境污染信访投诉31起。
2017年3月份前后,江河纸业选择向公安机关报案。很快,警方通过查看监控等手段锁定了张贴公开信的人员。之后,张文奇在上海被武陟警方刑拘。当年5月份,武陟县检察院批准逮捕张文奇。
武陟检方在起诉书中称,被告人张文奇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当以损害商业信誉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案件焦点】
焦点:举报是为了保护环境还是另有目的?
智辉科技办公室主任杨二军告诉记者,张文奇所在的公司上海吉康生化技术有限公司是结晶紫内酯的重要生产商,智辉科技、江河纸业都曾是其客户。约10年间,张文奇频繁来武陟谈业务。
结晶紫内酯,是制造无碳复写纸(用于发票、快递单等)的一种化学原料。有人形容,结晶紫内酯在生产无碳复写纸中的作用,类似于做豆腐时使用的卤水,用量不大,但很关键。
湖南亚帝相关人士介绍说,2014年之前,湖南亚帝和上海吉康是国内两个最大的结晶紫内酯生产商。2014年,湖南亚帝因种种原因无法生产。之后,产品价格在几个月里翻了约3倍,而成本并无明显变化。
2014年5月份前后,智辉科技为此萌生了与湖南亚帝合作的意向。合作项目于2016年底正式投产后,智辉科技、江河纸业都不再向上海吉康采购结晶紫内脂。
而根据张文奇的供述,2015年元旦前后,上海吉康相关负责人问他是否听说了广源纸业一车间生产结晶紫内酯的事情。之后,他和公司另一人来武陟查看相关情况。
根据张文奇同监室一人员的证言,张文奇告诉他,“我举报的是事实,领导给我有暗示,不过我没有证据,领导的弟弟也和我一起来贴的小字报。”
根据武陟警方的调查,张文奇通过微信、短信等途径向公司相关领导汇报调查以及举报的进展等情况。对于相关部门对张文奇举报情况的答复,张文奇还曾询问公司相关领导“这个咋回复”。
不过,辩护人认为,张文奇没有损害他人商业信誉的目的和动机。张文奇所在单位与江河纸业不存在竞争关系,也无人指使张文奇举报,其举报动机就是看不惯污染,目的就是希望环境可以变得更好。
焦点
江河纸业到底存不存在环境违法问题?
张文奇的举报是确有其事,还是部分属实,抑或是凭空捏造?这一直是该案的核心争议焦点之一。
举报中,张文奇称“三家一个老板”。记者查询发现,三公司的法定代表人都不相同。江河纸业总经理办公室负责人表示,三公司有一些业务往来,但都独立运营。
被告人及其辩护律师认为,张文奇的举报有线索来源,并非凭空捏造,其举报相关企业未批先建、违法排污、违法堆放固废等情况,或来自亲眼所见,或来自公开资料,没有想象或捏造。
记者获悉,张文奇的辩护律师通过8份相关文件证明张文奇的举报并不是凭空捏造。
比如焦作市政府官网于2016年8月发布的一则公告中,问题14牵涉到江河纸业,举报称“武陟县江河纸业下属分厂——广源纸业院内的化工厂,两年来非法生产……”该问题被标明为“属实”。
武陟县环保局相关负责人对此回应称,公告中对该问题有详细说明,“属实”针对的是焦作另一区域一厂区的未批先建,而针对江河纸业的举报是不属实的。
上述负责人表示,经华北督查中心及河南省、市、县环保部门多次现场调查,均未发现江河纸业存在环境违法问题。
焦点:举报行为有没有给江河纸业带来损失?
《刑法》规定“捏造并散布虚伪事实,损害他人的商业信誉、商品声誉,给他人造成重大损失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罚金”。
那么作为该罪名的重要构成要件,张文奇的行为有没有给江河纸业造成“重大损失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
2015年5月,原阳县江森纸业有限公司、南京人民印刷厂先后出具通知函,要暂停从江河纸业采购相关产品。
江河纸业总经理办公室上述负责人表示,公司收到的暂缓合作函件近10份,不过在进行解释说明后,与其他公司的合作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但与江森纸业和南京人民印刷厂的业务受到明显影响。
武陟警方委托河南中财德普会计师事务所有限公司进行鉴定,通过江河纸业的财务资料、销售合同、损益表等资料,鉴定江河纸业受此影响的损失为82万余元。
针对这一鉴定结果,张文奇的辩护律师曾提出怀疑,并请有相关专业知识的人士出庭作证。
不过,法院最终对该82万余元的损失鉴定结果予以采信。
【判决】
损害商业信誉 一审获刑一年五个月
武陟县人民法院审理后认为:被告人张文奇从2014年7月起长期向各级环保、信访部门举报江河纸业污染环境,环保部门调查后认定江河纸业不存在污染环境的行为,被告人张文奇明知该调查结果仍恶意编造江河纸业偷埋有毒废渣、偷排废水、废气等虚假事实,并制作小字报四处张贴,宣称土地、空气、地下水等被江河纸业严重破坏。
法院认定,其主观上具有损害他人商业信誉的目的,客观上实施了捏造和散布虚伪事实的行为,并因此给江河纸业造成重大损失,被告人张文奇的行为已构成损害商业信誉罪。
为此,法院以损害商业信誉罪,判处被告人张文奇有期徒刑一年五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一万元。
7月9日下午,记者联系到张文奇的辩护律师王振宇。他表示,案件审理过程中做的是无罪辩护,目前只是听说了判决结果,但还没看到判决书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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